“你好……请问……我们之间见过么？”
黎沐晴见到张天崇看向他的眼神有点不一样，又不像是别人看向自己时的那种有其他想法的眼神，心里面觉得有些怪异，这才忍不住询问。
这种眼神，是一种爱护，是一种幸福，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怪异喜悦。
这种怪异的眼神她之前也见到过，那只是在自己已经失踪了的师父身上才见到的眼神。
可是这种眼神和师父的又有一点点不一样，其中夹杂着一点其他的意味，只不过自己又说不出来这不一样的到底是什么。
不过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，好像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就会很安心。
所以黎沐晴才会问出这一句，她觉得面前的这个戴着面巾的人自己不认识，但是给自己的感觉又像是久别重逢。
久别重逢到生离死别的那种“久别”。
“两个人之间婆婆妈妈的……”洛玄月小声的嘟囔了一声，将现在还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匹练解开，无视站在一边的张天崇，赌气似的走到黎沐晴的面前，“你实力挺不错的，要不我们之间比试比试？”
黎沐晴将目光从张天崇的身上依依不舍的收回来，袖袍轻摆，将匹练收回到了袖中，看着洛玄月腰间缠着的荆棘索，问道：“你是荆裳门的人？”
“你怎么……”洛玄月顺着黎沐晴的眼睛看去，有些尴尬的捂住缠在自己腰间的荆棘索，“看来你挺有眼力的。”
“那是当然。”黎沐晴走了几步，将帐篷两边的遮光帘打开，奔涌而进的光芒充斥着整个帐篷，照亮了黎沐晴的脸，“我好歹也是侠瑛谷的圣女啊。”
“你是圣女？”洛玄月后退两步，感觉有点惊讶。
这种感觉并不是什么受宠若惊，圣女在侠瑛谷的地位就像是洛玄月在荆裳门的地位一样，都是掌门首徒。
洛玄月只是没想到圣女真的在这里。
“对啊，是不是感觉有点惊讶。”黎沐晴脸上笑容含着半点哀愁，“堂堂侠瑛谷圣女竟然躲在这一个小帐篷里面。”
洛玄月无话——她惊讶的就是这一点。
圣女可是侠瑛谷的谷主首徒，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是众星拱月的存在，为什么会屈身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面！
这就很奇怪。
“是不是不想回去，但是又不得不回去，想死在这里，却又是舍不得。”张天崇一直都没有摘下面巾，也没有想要摘下过面巾。
他也不知道为何，竟有一种惧怕黎沐晴看见自己的冲动。
“这位公子倒是看得挺清楚的嘛。”黎沐晴又用好奇的眼光看向张天崇，“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，你我之间到底认识么？”
“认识如何，不认识又如何？”张天崇声音有些冰冷，像是在刻意的压制，“很多事情你只是去想，那为什么不去做一下试试？”
“鸟若是一直关在笼子里，或许还能够在笼子里面苟且的或者一辈子，但若是让它在阳光下飞舞片刻，那么它在笼子里面便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。”黎沐晴轻轻一笑，向张天崇问：“你可知道？”
“我知道，但是鸟生来是属于天空，不属于鸟笼。鸟笼只不过是别人对鸟强行加上的束缚。”张天崇慢步走到黎沐晴的身边，向她伸出一只手，“鸟笼对于鸟来说是坚不可摧，那只不过是少了一只手的帮助。”
“而现在，我正好有一只手。”张天崇面巾上的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黎沐晴。
“这位公子，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的什么！”黎沐晴脸上收敛了笑容，目光也像张天崇看她一样看着张天崇。
“我知道我要做什么，我也知道你在摇摆什么。”张天崇的声音不容置疑，“但是，你心里的声音总是不会欺骗你的。”
张天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也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。
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的这个身体是崔府君重新塑造的，有着专属于少年人的血性，有着专属于少年的冲动。
只有这样，张天崇才会对着黎沐晴伸出手——若是之前的张天崇，即便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，也要经过深思熟虑，保证万无一失才会伸手。
可是那样的话会错过很多的机会，而有的错过，一旦抓不住，那就是一辈子。
张天崇声音在颤抖，有些激动，有些恐慌：“鸟需要一只手来打开笼子，而现在这只手就在这里。”
黎沐晴不语，目光闪烁，心里面思绪来回交织。
洛玄月则是在一边挠着头，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的是什么。
说的这是人话么？如果是的话，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？如果不是的话，为什么我感觉这其中说的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。
张天崇鼻尖上有汗滴滴落，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，但是他知道，或许这是自己改变历史的一次机会。
又或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。
张天崇现在就只有虚化境初期的实力，而那些能够参加比武招亲的，有几个不是人境后期、接近地境乃至进入地境的家伙？张天崇若是就这样过去，胜算肯定不大。
不过……这边不管用的话，那么从这件事情的源头出发不久好了么？
这只是张天崇的一个猜测：只要是侠瑛谷没有了圣女，只要是自己将圣女带走，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像是前世那样发展下去，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酿成前世的悲惨结局。
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到底有多大胆，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情成功率到底有多低。
但是张天崇有依仗，他的依仗就是自己对黎沐晴的了解。
这个女人最大的缺点与最大的优点就是面面俱到——不会放弃每一边，也不会伤害每一边，哪怕是伤害自己。
时间好像是静止，又好像是延长了很长时间，张天崇以虚化境的修为保持着这个身子都有点酸痛。
但就在他以为这个瞬间还要继续持续维持下去的时候，黎沐晴忽然笑了，就像是清池里的莲花开放，道：“公子这真的是好计策，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比喻，便不用参加比武招亲，就能够带走侠瑛谷的圣女——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想法很幼稚么？”
说者有心，听着更有心，洛玄月本就是全神贯注的试图理解他们的话，而听到这句话时，几乎就要开口大叫。
带走圣女！
张天崇这个家伙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！
等等……
之前张天崇就说过他是为了侠瑛谷的某个人而来的，但是具体并没有明说。
现在看来……
这家伙竟然是相中了侠瑛谷圣女！
“喂喂喂！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，就凭你现在的实力，还想直接拐走圣女？”洛玄月气呼呼的跑上来，“别说我瞧不起你，但是现在的你真的配不上侠瑛谷圣女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张天崇的眼睛一直看着黎沐晴，“但是我想试试，有的事情若是不去试试的话，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。跟我走，我会告诉你结果。”
洛玄月憋着怒火，深吸了一口气，随后便是一脚猛然踹到张天崇的身上，怒道：“喂，别人的事情让别人自己做主不好么？”
说完这句话之后，洛玄月转过了身子，看着黎沐晴，道：“你不用管他，你愿意怎么样就这么样，不用在乎别人的意见。”
“不用在乎别人的意见……”黎沐晴苦笑着摇了摇头，“我怎么可能做得到？如果我走了，侠瑛谷怎么办？我毕竟是侠瑛谷的人。”
“世上本无事，庸人自扰之，你想怎么样，完全由你自己，何必去想那么多？”张天崇还试图劝导。
“算了，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，我是不会去的。”黎沐晴像是下定了决心，走回到帐篷中央坐下来，“为了我自己着想的话——这里休息的舒服，还有着好吃的点心，我为什么要出去受这个苦。”
说着，黎沐晴拿起桌子中央摆放着的一叠点心就吃了起来，像是在验证自己的话。
张天崇收回了手，静静的看着黎沐晴，片刻之后才说出一句：“外面也有树上结的果子。”
啪。
黎沐晴手上的点心掉在了地上。
只见她扭过脸，看着张天崇，脸上的摇摆不定变成了坚定，淡淡问道：“甜么？”
